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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爸的包子
梅国云 杨文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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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爸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天气刚刚转入冬季，院子里三爸亲手载的梧桐树已经有碗口那么粗了，宽大的树叶子在已经寒冷的风中和着如注的雨往下落，那是那年最后的一场雨。叶子是基本垂直了砸落在地面上的，因为挂在枝条上的树叶子完全破败了。
那是雨和着雪在那年第一次降落的前一天。
三爸走的时候伏在炕上，把头伸在炕沿外拆开了几年前我给他买的巴山雪茄，安静地点燃了一根抽着，三妈在炕洞里填了好多的煤末子，炕已经很烫人了，三爸的身上还压了两床被子，但是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浑身打着哆嗦，脸色蜡黄蜡黄的，跟了三爸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妈以为三爸是冷了，堂兄弟们和二爸、四爸五爸都在跟前，谁也没有劝阻三妈那纯粹没有意义甚至说是有些愚蠢的举动。三爸那年刚刚七十岁，他是穿了黄布的军装爬在炕上的，炕沿上叠放着他兰绸子的寿衣，三爸执拗地不穿，却要了几十年前自己的黄军装，三妈他们就叹了口气不再勉强，三爸是爷爷的品种，犟！隔壁的房子里已经摆放了三爸的棺材和准备停放遗体的床，三爸却不知道，他抽完了雪茄之后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脸色也骤然间好了起来，大家就很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三爸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了近一个礼拜了，回到家就是准备后事的，三爸也知道。看到三爸坐了起来亲人们就围拢了过去，三爸看了看周围的亲人就问了一句话：“老六和碎老八呢？我怎么没有看见，我咋心里边惶惶的？”一句话才出口，二爸他们就咬了牙硬让眼泪没有流出来。
三爸所说的老六是我六爸，半身不遂已经两年了，在西安我弟弟那里住着养病，碎老八就是我，我爷爷有十二个孙子，我老八，三爸因为两年没有看到过我和六爸了才说了这样的话的，他的意思我懂，除了是想念亲人之外，三爸还是想看看我穿军装的样子的，再说了我们两个有个协议，三爸去世后我要代表部队给他这个老军人“滚墓镆馍”的。
二爸当时就对三爸说老三你不要担心，今天老六和碎老八就从西安回来看你了。三爸于是就笑了，尔后把自己那发白的军帽戴上,扣上风纪扣就拉过枕头安静地躺下了，临了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二爸就苍老地嚎开了说：“老三，我给你刮胡子！”顿时，三爸的脸色就泛起了带有金色的黄来，喉咙里一阵“咯噔”就就走了。等我从二爸他们那里听到那个过程的时候，那年的第一场雪刚开始下，也就是三爸走了的第二天。
那天雨水和着大团的雪一起下，黄土高原上贼冷，我清亮亮的鼻涕和眼泪抢着从鼻子尖上往下滴落，那天我哭得贼伤心，二爸说我的哭声就象三爸骂人一样，象牛吼，其实他们不知道，父亲去世后他的五个弟弟我最喜欢的就是三爸了，除了三爸和父亲长得最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家祖辈都是开药铺的，到现在也是，家里就出了我和三爸两个军人，而且都是解放军队伍里的连级军官，不同的三爸是连长，我是指导员。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我受了三爸的影响，和他一样最喜欢吃的就是包子，包子在我的眼里,一个个就像是荷花的花蕾一样玲珑，馅里那暗红的肉丁白的萝卜和绿的芹菜就是天堂里的仙果剁了拌了来做的，如果包子刚出笼，我在蒸气里会感觉到晕旋的。
三爸一生痴迷包子，他给我的感觉提到的最多的就是包子，不管是自然的还是刻意的,当然不是我三爸有这个癖好，也不是他的天性，实在是包子给他的情感是太复杂了。
三爸是46年跟上当兵的跑了的，奶奶经常这么说.我还知道三爸跑的原因就是因为三爸想吃包子想疯了，而且我爷爷的吝啬让三爸伤透了心，因为爷爷总是拧着脖子不给我奶奶和三爸他们吃上一顿包子，我爷爷如果是因为穷，那就不说了，他做不起包子嘛，可是我的爷爷当时是有些钱的，而且他从来不在乎奶奶的央告和三爸幼小的脸上让人可怜的期望，在爷爷的“犟脖子”里三爸伤透了心，所以他决意离开我爷爷自己找包子吃去。
解放前我的爷爷开了好几家药铺，分别由他的几个弟弟和自己看管的，那时侯我们那里还穷得可怕，没有西药，中草药的加工炮制收购出售需要人手，我爸爸和我二爸还在宝鸡上学，一个学建筑，一个学中医，三爸小小年纪就成了爷爷最为得力的助手了，成天坐在我爷爷的药铺里蹬碾槽，爷爷很想过上财东的日子，能在我们那个高原上多盖几间砖瓦房好光宗耀祖，但是中药的利润很薄，发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只好从我家里的伙食里节省，所以三爸吃的最多的就是高粱和糜子，纯麦面的饭食想都不敢想的，据三爸一次说因为高粱和糜子的缘故，他拉的屎就像牛粪，臭都不臭，那时侯他最想吃的就是包子了。
那是因为当时家里来了一个外地的石匠，给我爷爷凿几个石头的碾槽碾药材用，爷爷说石匠的活很重的，应该给人家吃上一些好的饭食，于是就在谢匠人的那天奶奶遵照爷爷的意思给石匠包了六个包子，还是羊肉的，包子从和馅到蒸出来，三爸一直可怜兮兮地站在奶奶的身边看，他想让奶奶能给自己吃上一个，然而奶奶是几十口人的家庭里掌柜的婆娘，她没有因为三爸是她的儿子徇私，奶奶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中把包子端给了石匠，三爸看到包子进了石匠的嘴巴的时候他就绝望了，因为石匠一口一个，丝毫没有可怜爬在门框上眼睛已经带了钩子的三爸。
三爸第一次被羊肉包子勾起了谗虫，也唤醒了蛰伏的欲望，唤醒了他一生对包子固执的认识，一直到他老去，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是包子最好吃的。
可怜的三爸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亲口吃上羊肉包子，实在不行了吃上酸菜的也可以的，至于吃了包子之后,让他真切地感觉到包子的存在,哪怕再继续自己的高粱和糜子都行,但是爷爷在这个几十口人的家庭里当掌柜的水准很高,他坚持着一个原则,就是"家从细出才富足".
三爸明知道自己在爷爷的手里是吃不到包子了,但是他对于包子的渴望却没有散去,而是越积越炽了.
一次说是三爸发高烧了,在昏迷中还在念叨"包子,包子",奶奶在一边忍不住了就看了看爷爷,没有想到爷爷脖子一拧走了,临走的时候说了句"财东家惯娃娃,穷汉家惯骡马",奶奶就在背后说了一句"犟脖子"之后就再没有吭声,"犟脖子"是爷爷的外号,意思是爷爷这个人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一定不会改变,谁要说情,他脖子一拧就会给你个下不了台的.三爸高烧才退,就跳下土炕满院子瞎跑,就在他瞎跑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自己一直渴望着的气味,可怜的三爸那会灵活地扭了扭脖子,等他明确了这个香味来自何处的时候,他就象猎狗一样敏捷地朝我家药铺围墙的方向扑了过去,围墙的那边是一个家境不如我爷爷的人家,但是人家却有羊肉包子吃的,那人家在我家围墙的另外一边低了大约三米高的地方住着,我三爸扑过去的地方正是他们家的牛槽的方位,三爸爬上那一米多一点的围墙的时候他看见那人家的两个孩子端了粗瓷的老碗在吃包子,槽上一头牛放着响屁嚼青草,那包子的热气很大方地腾腾地飘上来钻进三爸的鼻孔,三爸开始贪婪地吸吮起来,那人家的孩子却不吝啬,高高地举起包子对三爸说:"栓牛,你把头伸下来,下来我给你吃包子."
"我才不吃你狗日的包子哩!我大给我做!"三爸给自己宽心说.
"嘿嘿,'犟脖子'啬皮哩,不会给你吃包子,我大说的."
"日你妈!你大才'犟脖子'哩!"三爸就这样还击着人家,身子却不自主地继续望前探,可怜的三爸就掉到了人家的牛槽上,还打翻了人家的碗.奶奶说多亏了哪天槽上的是性情温和的牛,要是骡子或者马这些大牲口,三爸也许就被踩踏得没有性命了,然而三爸还是被受了惊吓的牛踩掉了胳膊上的一块皮肉,但是三爸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的,他拣起掉在地上的包子,小心地擦拭了上边的牛粪和土,还给了被吓哭了的孩子.
我猜想三爸一定是多触摸了那热乎乎,软绵绵的包子一会的,他在找一种真切的感觉,对包子表象的认识,也许是真的被包子迷住了,三爸晕忽忽地回到了家里.
"我正在捡柴胡里的草根,你三爸的腿一蹬就不见了."我记得奶奶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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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爸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天气刚刚转入冬季，院子里三爸亲手载的梧桐树已经有碗口那么粗了，宽大的树叶子在已经寒冷的风中和着如注的雨往下落，那是那年最后的一场雨。叶子是基本垂直了砸落在地面上的，因为挂在枝条上的树叶子完全破败了。
那是雨和着雪在那年第一次降落的前一天。
三爸走的时候伏在炕上，把头伸在炕沿外拆开了几年前我给他买的巴山雪茄，安静地点燃了一根抽着，三妈在炕洞里填了好多的煤末子，炕已经很烫人了，三爸的身上还压了两床被子，但是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浑身打着哆嗦，脸色蜡黄蜡黄的，跟了三爸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妈以为三爸是冷了，堂兄弟们和二爸、四爸五爸都在跟前，谁也没有劝阻三妈那纯粹没有意义甚至说是有些愚蠢的举动。三爸那年刚刚七十岁，他是穿了黄布的军装爬在炕上的，炕沿上叠放着他兰绸子的寿衣，三爸执拗地不穿，却要了几十年前自己的黄军装，三妈他们就叹了口气不再勉强，三爸是爷爷的品种，犟！隔壁的房子里已经摆放了三爸的棺材和准备停放遗体的床，三爸却不知道，他抽完了雪茄之后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脸色也骤然间好了起来，大家就很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三爸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了近一个礼拜了，回到家就是准备后事的，三爸也知道。看到三爸坐了起来亲人们就围拢了过去，三爸看了看周围的亲人就问了一句话：“老六和碎老八呢？我怎么没有看见，我咋心里边惶惶的？”一句话才出口，二爸他们就咬了牙硬让眼泪没有流出来。
三爸所说的老六是我六爸，半身不遂已经两年了，在西安我弟弟那里住着养病，碎老八就是我，我爷爷有十二个孙子，我老八，三爸因为两年没有看到过我和六爸了才说了这样的话的，他的意思我懂，除了是想念亲人之外，三爸还是想看看我穿军装的样子的，再说了我们两个有个协议，三爸去世后我要代表部队给他这个老军人“滚墓镆馍”的。
二爸当时就对三爸说老三你不要担心，今天老六和碎老八就从西安回来看你了。三爸于是就笑了，尔后把自己那发白的军帽戴上,扣上风纪扣就拉过枕头安静地躺下了，临了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二爸就苍老地嚎开了说：“老三，我给你刮胡子！”顿时，三爸的脸色就泛起了带有金色的黄来，喉咙里一阵“咯噔”就就走了。等我从二爸他们那里听到那个过程的时候，那年的第一场雪刚开始下，也就是三爸走了的第二天。
那天雨水和着大团的雪一起下，黄土高原上贼冷，我清亮亮的鼻涕和眼泪抢着从鼻子尖上往下滴落，那天我哭得贼伤心，二爸说我的哭声就象三爸骂人一样，象牛吼，其实他们不知道，父亲去世后他的五个弟弟我最喜欢的就是三爸了，除了三爸和父亲长得最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家祖辈都是开药铺的，到现在也是，家里就出了我和三爸两个军人，而且都是解放军队伍里的连级军官，不同的三爸是连长，我是指导员。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我受了三爸的影响，和他一样最喜欢吃的就是包子，包子在我的眼里,一个个就像是荷花的花蕾一样玲珑，馅里那暗红的肉丁白的萝卜和绿的芹菜就是天堂里的仙果剁了拌了来做的，如果包子刚出笼，我在蒸气里会感觉到晕旋的。
三爸一生痴迷包子，他给我的感觉提到的最多的就是包子，不管是自然的还是刻意的,当然不是我三爸有这个癖好，也不是他的天性，实在是包子给他的情感是太复杂了。
三爸是46年跟上当兵的跑了的，奶奶经常这么说.我还知道三爸跑的原因就是因为三爸想吃包子想疯了，而且我爷爷的吝啬让三爸伤透了心，因为爷爷总是拧着脖子不给我奶奶和三爸他们吃上一顿包子，我爷爷如果是因为穷，那就不说了，他做不起包子嘛，可是我的爷爷当时是有些钱的，而且他从来不在乎奶奶的央告和三爸幼小的脸上让人可怜的期望，在爷爷的“犟脖子”里三爸伤透了心，所以他决意离开我爷爷自己找包子吃去。
解放前我的爷爷开了好几家药铺，分别由他的几个弟弟和自己看管的，那时侯我们那里还穷得可怕，没有西药，中草药的加工炮制收购出售需要人手，我爸爸和我二爸还在宝鸡上学，一个学建筑，一个学中医，三爸小小年纪就成了爷爷最为得力的助手了，成天坐在我爷爷的药铺里蹬碾槽，爷爷很想过上财东的日子，能在我们那个高原上多盖几间砖瓦房好光宗耀祖，但是中药的利润很薄，发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只好从我家里的伙食里节省，所以三爸吃的最多的就是高粱和糜子，纯麦面的饭食想都不敢想的，据三爸一次说因为高粱和糜子的缘故，他拉的屎就像牛粪，臭都不臭，那时侯他最想吃的就是包子了。
那是因为当时家里来了一个外地的石匠，给我爷爷凿几个石头的碾槽碾药材用，爷爷说石匠的活很重的，应该给人家吃上一些好的饭食，于是就在谢匠人的那天奶奶遵照爷爷的意思给石匠包了六个包子，还是羊肉的，包子从和馅到蒸出来，三爸一直可怜兮兮地站在奶奶的身边看，他想让奶奶能给自己吃上一个，然而奶奶是几十口人的家庭里掌柜的婆娘，她没有因为三爸是她的儿子徇私，奶奶在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中把包子端给了石匠，三爸看到包子进了石匠的嘴巴的时候他就绝望了，因为石匠一口一个，丝毫没有可怜爬在门框上眼睛已经带了钩子的三爸。
三爸第一次被羊肉包子勾起了谗虫，也唤醒了蛰伏的欲望，唤醒了他一生对包子固执的认识，一直到他老去，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是包子最好吃的。
可怜的三爸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孩子，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亲口吃上羊肉包子，实在不行了吃上酸菜的也可以的，至于吃了包子之后,让他真切地感觉到包子的存在,哪怕再继续自己的高粱和糜子都行,但是爷爷在这个几十口人的家庭里当掌柜的水准很高,他坚持着一个原则,就是"家从细出才富足".
三爸明知道自己在爷爷的手里是吃不到包子了,但是他对于包子的渴望却没有散去,而是越积越炽了.
一次说是三爸发高烧了,在昏迷中还在念叨"包子,包子",奶奶在一边忍不住了就看了看爷爷,没有想到爷爷脖子一拧走了,临走的时候说了句"财东家惯娃娃,穷汉家惯骡马",奶奶就在背后说了一句"犟脖子"之后就再没有吭声,"犟脖子"是爷爷的外号,意思是爷爷这个人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一定不会改变,谁要说情,他脖子一拧就会给你个下不了台的.三爸高烧才退,就跳下土炕满院子瞎跑,就在他瞎跑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自己一直渴望着的气味,可怜的三爸那会灵活地扭了扭脖子,等他明确了这个香味来自何处的时候,他就象猎狗一样敏捷地朝我家药铺围墙的方向扑了过去,围墙的那边是一个家境不如我爷爷的人家,但是人家却有羊肉包子吃的,那人家在我家围墙的另外一边低了大约三米高的地方住着,我三爸扑过去的地方正是他们家的牛槽的方位,三爸爬上那一米多一点的围墙的时候他看见那人家的两个孩子端了粗瓷的老碗在吃包子,槽上一头牛放着响屁嚼青草,那包子的热气很大方地腾腾地飘上来钻进三爸的鼻孔,三爸开始贪婪地吸吮起来,那人家的孩子却不吝啬,高高地举起包子对三爸说:"栓牛,你把头伸下来,下来我给你吃包子."
"我才不吃你狗日的包子哩!我大给我做!"三爸给自己宽心说.
"嘿嘿,'犟脖子'啬皮哩,不会给你吃包子,我大说的."
"日你妈!你大才'犟脖子'哩!"三爸就这样还击着人家,身子却不自主地继续望前探,可怜的三爸就掉到了人家的牛槽上,还打翻了人家的碗.奶奶说多亏了哪天槽上的是性情温和的牛,要是骡子或者马这些大牲口,三爸也许就被踩踏得没有性命了,然而三爸还是被受了惊吓的牛踩掉了胳膊上的一块皮肉,但是三爸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的,他拣起掉在地上的包子,小心地擦拭了上边的牛粪和土,还给了被吓哭了的孩子.
我猜想三爸一定是多触摸了那热乎乎,软绵绵的包子一会的,他在找一种真切的感觉,对包子表象的认识,也许是真的被包子迷住了,三爸晕忽忽地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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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ger | 2006/10/10/00:01 Tues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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